那次与友人相约重登江西省上饶的灵山。我们一路上在奇峰怪石、山花野树、飞瀑梯田的美景中，察看，冥想，不断惊叹于造物之手赋予大自然的奇迹。

灵山景区面积约101.5平方公里，拥有世界罕见的花岗岩峰林地貌，有国内罕见的倒石（造型石）地貌。风光奇绝灵秀的灵山又称灵应山，是上饶的“圣山”。上饶人的母亲山。灵山雄姿鸟瞰如巨龙盘山，仰望似雄鹰搏击长空，远眺就像美人仰卧。这里的七十二峰，峰峰奇秀；三十六瀑，瀑瀑灵动。鬼斧神工造就了灵山的一步一景，尤以著名的“万马回旋”让人震撼。万马回旋是以水晶峰、石屏峰、夹层灵山组成的“龙脊”形环状花岗岩地貌。那些蜿蜒起伏的峰群像是草原上呈半月形奔腾的骏马群。那中部的山峰像高昂的马头，山巅的那些树木是马的鬃毛，活脱脱像骏马在奋蹄疾奔。

图| 杨晓明

入得山中，只见山岗在云雾缭绕中发光，仿佛是它体内蓄积着亿万年的水晶在集体暴动。山光秋色愈显妙曼之姿。随着缆车载着我们慢慢升高，尘世远去，此刻就像是穿越时光隧道，时光倒流到东汉年间，据《灵山遗爱录》记载，胡昭屡次征聘不受，留下人各有志之说，隐居灵山卜谷峰金龟石下的养真岩。

山有灵而万物生，水有气而澈见底。雄奇壮美、深邃灵秀的灵山，自古被作为儒释道文化传播重地，有天下第三十三福地之美誉。曾经有宫、观、殿、宇99座，其中尤以石人殿、石城寺历经1800年之久而长盛不衰，更为灵山增添灵韵灵气。而历代文人墨客，乡野凡夫视作修行的理想之地和归隐之地。南宋“永嘉四灵”之一徐玑在《登信州灵山阁垮鹤台》诗中写道“清游吾有分，浑似昔曾来，野屋凭高住，青山到水回，欲看灵岫远，须待晓云开，渐渐生愁思，乡心上古台。”诗句描写了徐玑登灵山面对满目烟岚青翠，信水西流时，他心里溅起“看得见山望得见水”的乡愁，生出此处此景是吾乡的感叹。在这里，林木茂盛，四时风光，一人一物，诗意田园的生活和梦境得到实现。还有辛弃疾、夏言、陆游、杨万里……都曾为灵山挥毫泼墨，抒发乡愁的绕指柔。辛弃疾在《灵山齐庵赋》中对灵山“雄深雅健”之誉美，不仅是赞叹灵山风物之美，亦重在指意民风乡情。

其实，灵山，盛名于世的还在于它是一座红色之山。诗人冯雪峰盛赞灵山是“英雄的山，不屈的山”。他曾历时两年，抱病写出了数十首壮怀激烈的传世诗作。借灵山之景抒发自己的爱国之情。这写于上饶集中营里诗篇《灵山歌》（原名《真实之歌》），反映了一个革命诗人，一个不屈的灵山歌者的形象，他对灵山的“情”像一颗种子，与日月同长。闪耀着时代光芒，让我们在文化和信仰的谱系里既根植当下，又放眼新的家园意义。乡音铿锵，情思深远。这样植入了理想信仰的地域和丰厚历史底蕴构建起的家园，我们由此获得更深厚的精神皈依。

图| 曾庆光

明大学士夏言称其“秀水奇山信郡无双福地，佑民护国江南第一名神”。悠远的文化透示出灵山的深厚涵养和不凡气度。也赋予了它周围村庄淳朴忠厚的民风和家训。静气凝神之际，我们仿佛听见从石人乡明清古街的鹅卵石路上，传来一老者担着自己做的竹椅的叫卖声，那沙哑、浑厚的音色和散发着古意的街景店铺交汇着，演绎着千古沧桑和蝶变。而我们，像是在时空转换中与古代仙贤隔着亘古光阴重逢，在一种淡泊宁静中进行心灵寻访和修行。

更低处，是茗洋湖、左溪村……大片稻子热辣辣地占据了无边的田野。蜿蜒的清冽沟溪像是大地的血管汩汩流动。牛在田里吃草，田埂上有忙碌的村民。一群白鹭的翅膀都披着金光。在湖面翻飞。山深处的人家，有袅袅炊烟升腾着。

图| 蔡涛

灵山脚下盘绕着星罗棋布的村落，它们吸纳着山脉与河流的精气，禀赋。我的一些朋友多年来写这里的村庄。聚焦扎根这方水土，向人们展示出鲜活而多姿的灵山群落生存风貌、肌理、情怀。事实上，从这里走出的从事各行各业的人们，或是默默守候的，无时无刻不在用自身的担当、热情去传递、塑造灵山别具一格的风韵。

当我们在东汪村张氏古宅前默默静望，一庭、一院、一廊、一室，甚至榫卯间、青苔都在诉说当年的繁华。这座上饶市广信区面积最大、历史最长、保存最为完好的清初徽派建筑依然在承托着那些祖辈灵山儿女的乡愁，让一代一代的人魂牵梦绕。那些老物什，茶壶、油灯、榨油坊、斗笠、蓑衣、年糕印模、种子竹筒……这里面，有一个地方的魂、文化的根。只有守住这个根，才能寻找未来的路。

图| 刘军照

登高远望，那从山脚百姓家里屋顶伸出的竹晒簟里晒着满满的果实、庄稼。还有五颜六色的农作物在黑色屋顶之间重重叠叠。在这里，我们所见到的不是景观，而是乡情和殷实的生活。是被火红的日子滋养的世世代代的灵山人民。

如今，灵山给我们呈现的也是一个家园的缩影。它所辐射出的村庄，在乡村振兴中紧跟时代变迁的步伐，从传统的落后困苦中崛起，面貌焕然一新。那些“产业 乡村振兴”区，村民生活休闲区、“一户一宅”示范区、文化传承区，都在展示着一个个日臻完善的现代化新农村样貌。它的子民，勤劳、智慧，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描绘着一副自然和谐，生态宜居的乡村美卷。

作者简介

林莉，中国作协会员，江西省作协副主席，诗作众多，出版诗集多部。曾参加诗刊社第二十四届青春诗会，获华文青年诗人奖、红高粱诗歌奖、扬子江诗学奖等。（来源：上饶灵山景区）